一刻钟后,萧既明乘坐马车来到了盛府府邸。
盛府的红布已经换上了白绫。
一下马车,就见盛群芳一身麻衣早已等在门口,面上好似格外伤心。
这几日,她都在盛府操持着葬礼。
盛群芳上前,勉强一笑:“夫君,你来了,快进来吧。”
萧既明看了一眼她微红的眼眶,便移开视线进了府。
一路无言。
棺材停在正堂,跨过门槛,盛群芳便扑了过去掩面哭泣:“我的妹妹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去了。”
惺惺作态。
萧既明眼底闪过讽刺,随即又自嘲一笑,自己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是他害死了盛惟芳。
想到这,萧既明的心脏便生疼不已。
因大婚之日走水,新郎官回头之事,盛府成了京城内热议的话题。
见他来了,盛父气得仰倒:“你还有脸来?”
“你可知,这京城之人如何说我们的?”
萧既明会回过神,拱手道:“是小婿思虑不周,望岳父大人责罚。”
听到这话,盛父眼神闪烁一下,将萧既明拉到一边低声细语。
“我有个后生,需要你提拔一下。”
萧既明了然,颔首应下。
国君老迈,皇子们却已长成,疑心深重的国君开始不再信任自己的儿子,反而将信任交托到生死系于他一念的邻国质子身上,以钳制诸位皇子。
他便被国君放入了吏部,现在更是节节高升,在盛父看来就是他简在帝心,这才轻拿轻放以利益结束。
但从另一面来看,又何尝不是悲哀?
女儿离世,做父亲的丝毫未觉得悲伤,反倒还在利用此事钻研,盛惟芳的闺阁日子原来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好过。
难怪,她会如此热切地替自己寻觅夫婿。
萧既明这才惊觉,自己还不够真正了解过盛惟芳。
心脏不由又是一阵抽痛。
商议完,盛父又变了脸色:“你去给惟芳上香吧。”
萧既明没有拒绝,他跪下叩首,内心悲痛,惟芳,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做法事的道士长吟:“该钉棺了,你们可还要再见死者最后一面?”
盛家人有些迟疑。
毕竟尸首烧焦了,看了怕是晚上会做噩梦。
萧既明正要上前,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道长,我身为盛惟芳的未婚夫,想要再见她最后一面。”
一转头,就见贺锦跨过门槛,一脸沉痛地进来了。
道长点头:“可。”
棺木被缓缓推开。
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弥漫在空中。
不少盛家人都受不住,捏着鼻子默默退了出去。
很快,现场只剩下了萧既明和贺锦。
贺锦好似闻不到臭味一样,踱步上前,萧既明敏锐察觉不对,默默跟在后面。
道长只以为是盛家人,没有阻拦。
经过七天停棺,又被火烧,尸首已经面目全非了。
萧既明心口一痛。
一双眼死死盯着烧焦的尸首,这一看,就发觉了不对。
人被大火焚烧时,会不自觉蜷缩,而这具尸体却是直挺挺的,很明显,这具尸体在大火之前就死了。
贺锦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意识到萧既明在,随即遮掩住住情绪。
呜咽出声:“惟芳,一路走好。”
这一刻,萧既明死寂的心脏再度跳动起来。
他意识到,或许,盛惟芳并没有死。
砖墙之上的血字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当时,他因盛惟芳之死悲痛欲绝。
没有细想这些字眼,现在看来,盛惟芳纵火自焚,或许便是为了保住性命。
想清楚后,萧既明死死盯着贺锦的背脊,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
你,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