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生意还好一点，今年垫付的补贴资金还没兑现到位，申请流程麻烦，增加了人力、物力和时间成本。”近日，某三线城市家电经销商陈阳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国家将安排3000亿元超长期特别国债资金用于支持消费品以旧换新补贴。相比去年，业界预计今年家电以旧换新更大的潜力在三四线市场。第一财经记者采访了解到，部分中小家电经销商垫资兑现的压力成为以旧换新补贴政策在三四线市场落地的主要堵点之一。
“垫不起”让生意难做
2024年8月24日国家出台家电以旧换新补贴政策，政策实施使去年国内家电市场止跌反弹、恢复增长。2025年，国家以旧换新补贴政策延续，以刺激内需。消费者购买12大类家电，一级、二级能效产品可分别享受20%、15%的国家补贴。
按政策规定，经销商先向消费者垫付国家补贴，之后再向当地相关部门申请兑现资金。“我们垫资压力增加。”陈阳说，去年政策实施对家电销售拉动起了很大作用，以往他一年的家电生意大约1500万元，去年做了2500万，增长了超过50%。去年他垫付的国补资金中，还有30%-40%的资金没有兑现，达100多万元。
陈阳说，今年销售同比还没有实现增长，国补政策落地垫资了50万-60万元。“我本来可以垫资100万-200万元，但是去年和今年前三个月的垫资已经消耗了我的流动资金，现在我不敢再用以旧换新政策去做（生意）了，因为已经垫不起了。”
不卖不行，卖又利润变薄。陈阳很苦恼，毕竟网上有以旧换新的家电产品在卖，一些当地消费者对比之后，直接转到网上去购买家电、享受国补。他告诉记者，他今年一季度家电销售只做了200多万元生意，去年同期每个月有100多万元营业额。
截至3月底，陈阳所在地今年对于经销商垫付资金的兑现流程还没公布出来。陈阳说，据说要送货照片、产品机身条码、消费者身份证号码、送货清单、发票、安装记录等。
他说，有的空调今年1月卖出去，当时没有准备上述材料，现在重新收集资料很麻烦，因为涉及到要与消费者预约上门时间，去重新拍摄产品机身条码等。
陈阳担心此前垫付的补贴资金何时给到。陈阳说，卖家电的生意本来就毛利低，垫付资金兑现到位，可能卖一台空调赚200-300元，但如果垫付资金兑现不到位，可能卖一台空调亏200-300元。“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就不敢卖”。
肖南是某县级市的家电经销商，也面临着与陈阳一样的难题。
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去年他垫付的资金只兑现了78%，还有80多万元没兑现，今年1-2月他垫付的50多万元资金至今没有兑现。从2024年6月到2025年2月他的垫资兑现率只有65%，合计未兑现的垫付款约140万元。
“去年6月-8月，以旧换新地方补贴10%，我们垫付的钱较少。去年8月-10月，以旧换新升级为国家补贴，对一、二级能效的家电补贴提升到20%、15%，当时我们垫付的钱一部分兑现比较及时。今年1-3月，我们兑现垫付资金，手续越来越繁琐。”肖南说，要准备送货、安装的照片及报送资料等，牵扯了他们很多精力。
今年的空调旺季销售已经启动。肖南说，如果做一些大品牌的空调经销生意，想享受厂家的销售政策红利，就需要在旺季到来前先进货、压库存。由于他的流动资金都被压到补贴垫付上了，他现在准备去贷款200万元，来进空调的货。
肖南说，今年他的家电经销生意比去年下滑了10%-20%，去年1-3月做了400多万元，今年1-3月不到350万元。尽管这样，肖南表示还是要想办法来维持门店的经营。
打通以旧换新堵点
不少中小商家都面临类似的困境。陈阳说，有的地方中小商家由于垫付资金被压，甚至连进货的钱都没有了。由于消费者在网上用以旧换新购买家电，可以直接领券购买、享受补贴优惠，不少消费者跑到网上去买，线下中小商家的生意更加难做了，“希望保持家电销售市场的公平竞争”。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针对今年以旧换新政策实施过程中的堵点、难点，中国家用电器商业协会已经做了一些调研。
中国家用电器商业协会常务副秘书长吴咸建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其中一个堵点就是补贴审核速度慢、时间长，兑付周期长，企业（商户）垫资压力大，中小经销商 “宁愿少卖、不敢多垫”的现象较为普遍。
吴咸建建议，地方政府协调财政、审计等相关部门，重申并强化“采用预拨部分资金、滚动拨付资金等方式，简化审核流程，降低政策参与主体垫资压力”的政策要求，构建各地资金拨付进度、透明度等分级（定期）通报机制。
另一个堵点是部分地区的产品SN码手工填报、人机合影、送货和安装拍照等补贴核销手续复杂，材料多，一线销售、收款人员和基层商务主管部门工作量大。
对此，吴咸建建议，一是取消SN码手工填报及SN码照片上传、消费者与商品合照、填写《家电以旧换新信息采集表》等手续；二是建立线上、线下统一补贴审核标准体系，严禁线上跨省（区）销售，线上机型一机多卖（补）；三是从上游制造厂商入手，要求参与国补品牌，提供国补产品在库产品SN码和新生产产品出库SN清单，建立全国统一的SN码库和核销查重、报错预警系统。
有零售商表示，家电以旧换新政策落地的最大堵点是经销商垫付的补贴资金兑付慢，急需建立一个统一平台来对消费者直接补贴。“不同地方实施形式不一样，有的地方直接把补贴资金给消费者，有的地方由经销商先垫资、再向有关部门兑现。为了使消费者享受补贴更方便，大部分地方采取了由经销商先垫资的模式。”吴咸建说。
中国家用电器商业协会最近做了一次以旧换新政策“下乡”试点活动，在一个有100多户人家的乡镇，两天内卖了300万-400万元的家电。吴咸建认为，乡镇市场有潜力，但中小经销商垫资兑现难的问题一定程度影响了以旧换新政策在三四线市场的落地。“建议加快资金拨付，切实减轻各类参与主体垫资和经营压力，消除商户后顾之忧，为三四级市场政策发挥更好的拉动作用提供助力。”
去年10月，国家发改委也了解到经销商垫资压力的问题，推荐了一些地方的化解经验。一是加大金融支持，如江西省鼓励银行提供支持“以旧换新”经营性抵押贷款；二是优化兑付流程，如广东省支持广州市试点建设以旧换新公共服务平台，压缩审批时间；三是实行补贴预拨，浙江省对线下家电企业通过“预拨+清算”模式加快资金兑现。
今年3月22日在“2025全国家电消费季”启动仪式上，商务部流通业发展司司长李佳路透露，下一步，商务部将围绕便利、安全、规范、畅通4个方面进一步推进家电以旧换新工作，优化操作流程，加强风险防范，确保公平公正，完善回收体系链条。
（文中陈阳、肖南为化名）
